打开房门，映入安洁眼中的首先是人工地板革和墙角的金属鞋架。上面放着制式的女式皮鞋和皮靴，以及仅有的一双白色的小高跟鞋。厅堂内小餐桌上摆着塑料假花，旁边的蔬果架上却摆满了蔬菜和水果罐头。
“他们居然没有让你换个地方住？”
“我住的公寓不大，一厅一室一卫，典型的“新经济型公寓”。再说外勤的公寓待遇实际上比内勤好，这也算是给我的一点……补偿吧。”
带着她们一行人带回了配发的公寓，当然……楼里的安监系统可是挡不住AK-12的。至于安洁，她还是没让我回头看看她的脸，这越发让我担心她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“除了我，剩下的外勤基本上都没亮灯，也到能落个清静。说回来，安洁……你不会想让我一直这么背对着你吧？”
我能想象到两个人形看着她的表情。她沉默了一阵，才给了我回答。
“AK-12，AN-94，扫描结果呢？”
“并没有监听设备，看来国家安全部可没有过去那么离谱呢。”
我懂那个人形什么意思，如果是100年前的那个旧国家安全部，怕不是连自己的成员都要被监听，交叉提防。
“时代变了，我们现在可没有历史上那么大的权力。所以安洁，我可以回头了吗？”
“答应我，不管你看到什么，请都保持冷静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我想了很多种可能，ELID毕竟可不是什么善茬。也许她现在扣着头盔，也许她的脸已经面目全非，就跟我们在中欧黄区看到的那些中期病患一样。也许……安洁甚至都不是人类，已经是一个只剩下脊柱和大脑，被塞进人形机械里的存在。
“你的情况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。”
虽然我根本不信教，但是感谢上帝。她的情况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——虽然左手和右脚已经换成机械义肢，但ELID引发的皮肤病变已经结痂，在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正常。不过……
“一般来说，ELID的疤痕可是很重的。恐怕你的脸……”
“能捡条命回来我已经知足了。”
她像是如释重负一样，往沙发上一坐。暖气让房间里暖如春天，热浪袭来下，她脱下那件已经残破不堪的外套和湿漉漉的作战服——我竭力不去看她身上的那些旧伤和ELID留下的痕迹。
“疤痕是战士最好的勋章。”
“也许吧，但有的疤痕，大概是一些痛苦的回忆了。”
旧伤又隐隐约约地产生了刺痛，我下意识的摸了下小腹，却浑然忘记了安洁的存在。她看到了我无意识的动作后，痛苦地别过头去。
“莉迪亚，我很抱歉。”
“别这样，当时那个情况，我能捡条命回来真的已经是奇迹了。”
然而我们都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既然没有什么奇迹，如果说这算是什么的话——大概只能算是无情命运的捉弄。
对她，对我，都是如此。
沉默，我们两个就这样保持着沉默，身体陷在不那么舒服的布艺沙发中。她也跟我一样，唤醒了过去的记忆，回到了那个动荡的夏天，和我们最初相识的故事嘛？
“那个……你们两要吃点什么嘛？我记得你们都还没吃晚饭。”
AK-12恰到好处的改善了我们之间的气氛，虽然这种改变……
“说来你可能不信，我的模块中还装着家政程序呢？”
行吧，挺好的。
被看透心思后的安洁一脸不爽，转过头去白了AK-12一下。看到她还有精神这样，我倒是安心不少。
“最近生鲜食品供应不上，冰箱里有牛奶，香肠和黄油。蔬菜和水果罐头就在蔬果架上。咖啡，面粉和糖在厨房灶台的上面的柜子里。”
跟AK-12交待了下厨房的情况后，我转过身对着只穿着制式背心的安洁另一个建议。
“去洗个澡吧，我给你找换洗衣服。”
“呃……我想以我现在的情况，恐怕没办法一个人……”
安洁的左手点了点自己的右腿，朝着我耸耸肩。
“我去帮AK-12做饭了。”
“安洁你带的人形真是可以的哦……”
这年头连人形都能读懂气氛了嘛？一个两个都是故意的吧？
那我还能怎么办呢？帮着安洁卸下义肢，搀扶着她走进卫生间，放下马桶圈和马桶盖帮她坐下。自己再返回房间里把自己收拾干净，穿着睡裙拿着换洗的衣服折回，干衣服放在洗衣筐里丢在外面，最后把她身上都产生异味儿的内衣扒下来。
“莉迪亚，你比过去胖了。”
“是啊，毕竟没有那么多训练了。”
安洁还跟从前一样，结实的身体展露着肌肉的曲线，然而胸口，小腹，背脊上的疤痕和ELID的结痂触目惊心。我打开热水，把毛巾浸泡在洗手盆中，略微拧干。避开她身上的那些结痂，擦拭着其他的地方。
“都这样子了还不退下来？”
“我又不得不坚持的东西，不能就这么算了。”
“为此赌上性命也无所谓？”
“莉迪亚，总有人要做这些事。”
看着她遍体鳞伤的样子，说实话我真的有点心疼。我大概知道她在忙些什么，毕竟国家安全部也很关注铁血工造发生“蝴蝶事件”后的情况。智能机械的突然失控对于欧洲的重建和安全是一个隐患，因此部里特意调动资源跟进铁血工造的相关事件。至于安洁，她潜入格里芬，成为指挥官后又遇袭的事情。虽然对外情报局未能掌握全貌，但是依靠流出的情报也大概还原了事件的过程。
“人形姑娘们应该比我‘好用’的多吧？”
“从作战上来说，是的。”
“啧。”
“但是她们毕竟不是人类，还是有许多事情没有办法独自思考，即便是发号施令，也太累了。”
她背对着我，耸了耸肩。
“我还是喜欢跟你的那段时间。”
……
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……
“嗯……我也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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